.
“活着是一种美德。”
告诫自己:快写连载

© 璇锁
Powered by LOFTER

【野神|onkm】浮萍

2.26更新


复健,因为咕了太久已经彻底忘记前面的剧情了

人嘛,只要活得够久,总有一天会填坑的……吧【


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

盛夏吐露着残存的暑气,在初秋仍然使人心情激荡。对于神谷来说,这个夏天太过漫长,甚至比他备考的那个盛夏还要乏味。他就像一个被掏空了的储蓄罐,在失去了填满生活的工作安排之后,就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感知不到。

他拜托经纪人去家中帮忙照顾娘桑,那是他在出车祸前养的猫。幸好车祸前因为出差将娘桑暂时托付给了朋友,家中的猫才没有忍饥挨饿,但这也已经麻烦别人太久了。通过竹内的手机看到娘桑有些变形的照片时,他甚至觉得有些陌生。也不知道回家了之后它还会不会认识我呢?他不着边际地想道。

躺在病床上的时光实在过于枯燥。除了最开始,神谷需要通过长时间的睡眠来恢复破损不堪的身体外,随着苏醒的时间越来越长,无事可做的时光也大幅增加。他和竹内讨价还价许久,才终于让对方同意将家中的台本带来。即使在医生、护工和母亲的监视下无法出声练习,但是能够看到这些文字还是让他心中一松。无事的时候,他就借着窗口的阳光在心中默读台本,就像在青二塾培训时边打工边偷偷做自主练习时一样。

无人探视的时候,他会偷偷地摸着自己的耳朵,像打电话一样,一边感受声带紧绷撕扯的微疼,一边几乎无声地读出声来。那有些沙哑变质的声音沿着骨骼传导到耳道,无比真实,陌生又熟悉。一开始听到这个声音,他还会愣一下,任由难言的伤感和无奈涌上心头。但数次之后,他就习惯了自己的声音,接受了自己的现状,面对了自己的困境。

但这些努力并不能完全消除他的焦虑。有时候他回想过去,甚至不知道在没有工作的时候自己都在做些什么。比起对现实的经济问题和失业危机的忧虑,不如说他已经有了一种工作的惯性。没有了工作的神谷浩史又是什么呢?分明知道无用,他还是忍不住去思考这种问题。悲观主义的底色在这种时刻几乎浸透全身,让他茫然不知所措,却不知道该向谁倾诉。事实上,他从来也不是会向别人倾诉痛苦的人,在他的记忆中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对象。

有时他会想到小野,却又在下一秒将他从名单上划去。他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,麻烦后辈的事情再怎么冲动也不会真的这么做。事实上,会想起小野也是有点奇怪的,但他却想不明白这背后的原因。

母亲的电话打来时,正是无所事事的午后。神谷看到手机上来电者的名字,甚至感到惊讶。在他的记忆中,他的母亲就很少给他打电话。

他愣了一会儿才接起:“喂?妈妈。”经过一段时间的复健,他已经可以勉强说些短句,只是说话的速度仍然不快。

“浩史?”母亲也许是世界上为数不多这么称呼神谷的人。称呼未必能反映亲疏,但是却能打开心门。至少此刻,听到妈妈的声音,神谷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感到自责又畏惧,反而觉得有些温暖。“听你的声音,好像好了不少了。你在医院还好吗?”

“还好。别、担心,妈妈。”

“怎么可能不担心呢?”温柔的女性声音带着稍许责备,却只是温情的埋怨。“你这个孩子,我知道你需要休息和恢复,没有办法给我们打电话,但是至少也该给我们发消息吧?要不是我有医生和小野君的联系方式,我都不知道你的状况怎么样。”

神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。“抱歉,我忘记、这件事了。”他有些心虚地答道。因为常年在外工作,他和父母的关系一贯都不算亲近,这些天他根本没考虑到,还需要向家里通报自己的身体状况。没有想到妈妈还因此去麻烦了小野,这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?这样的念头在瞬间划过心头。然而下一秒,他又想到了小野坂在他刚醒来时对他的指责,想到了看到母亲第一眼时对方疲惫苍老的模样。

是我做错了吧。他恍恍惚惚地意识到。他第一次意识到,他和父母的关系存在着问题,而这问题之中也有他的错。

母亲的抱怨还在继续:“真是的。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,你都想不到这件事吧?从小就这样,独立又倔强,什么都不和我们说。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,但是这么大的事情,不说我们只会更担心啊!我是你的妈妈,浩史,你也多依赖我一点吧?”

依赖吗?什么是依赖呢?神谷似乎懂,又似乎不懂。是受委屈时哭着抱怨吗?是感到困扰时倾诉苦恼吗?是想要放弃时寻求帮助吗?学业,恋爱,生活,工作,理想,未来。他能依赖谁?又能怎么去依赖别人呢?他感到困惑,又觉得冥冥之中,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。然而现在,他却想不明白。即使想明白了,改变也需要时间。因而他只能沉默。

电话里出现短暂的空白。对面的女性忍不住追问:“浩史?你在听我说吗?”

“……在。”

母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:“唉,算了。你还在住院,我就不烦你了。记得发消息回来,知道吗?你的工作,你的生活,这些你不想和我们说的,我都随你,我也相信你可以处理好。但是,和你的身体健康有关的事情,就别让我担心了,行吗?”

这是多么卑微的,来自一个母亲的乞求。一瞬间,神谷感觉自己哽咽了。伤病与复健的疼痛都没能让他掉一滴泪,他却在此刻感觉要丢脸地哭出声。

我真的做错了啊,我真的太不成熟了。这一刻,他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。

他狠狠深呼吸了两下,压下了泪意,这才开口:“妈妈。”

“怎么了吗,浩史?”电话那头的母亲耐心地问道。

神谷犹豫了片刻,决定还是继续说下去。改变或许很难,但总得迈出第一步。他感觉自己有生以来,第一次对母亲说出这样任性的话:“妈妈,我想、回去、工作。”

本以为会引起震怒的话却只带来了沉默。他听到了母亲的呼吸声,一深一浅,顺着电话有规律地传来。而自己的心跳也像这呼吸一般,一深一浅,躁动不安。

而沉默过后,他却听到了母亲深深的、发自肺腑的叹气声。“浩史,”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迟疑和试探,开口却并非全盘否定,“能问问为什么吗?”

“为什么……”一时间,神谷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感受。但既然决定要说,他又倔强地不想中途放弃。因而他搜肠刮肚地组织语言,试图传达自己的想法:“因为,每天、躺在床上,真的很、无聊。以前,我每天、都在工作,不工作、就感觉、自己没有、价值,很害怕。”意外的是,向母亲说出“害怕”这两个字,竟然比想象中要容易得多。他本以为自己不会示弱,也不会倾诉,但此刻,却好像习惯了这种表达一般,近乎撒娇的话轻而易举地从嘴边溜了出来。

母亲似乎也吃了一惊,久久地说不出话来。再开口,却是问:“医生怎么说呢?你的身体状况,现在还没法回去工作吧?”

“我的、工作,只需要、声音。剩下的、可以回家、慢慢休养。”话虽如此,此刻神谷的身体想要依靠自己独立行动,必然会吃很大的苦头。

“让我想想。”母亲的声音显得过分安静,“我要想想,浩史。”

“好。”神谷也没指望能一下子说服母亲,这样的结果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。他忍不住问:“妈妈,你、不生气吗?”

“你还知道我该生气啊?”母亲终究还是忍不住埋怨了一句,“也不知道你怎么就这么爱工作。算了算了,只要你能身体健康,好好生活,我还能说什么呢?我会好好问一下医生的,这种事可不能听你一个人的说法。你好好休息吧,我先挂了,再见。”

“啊,再见。”神谷愣愣地听着母亲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。垂下手来,手机屏幕已经回到了主页面,又因为无人操作而变暗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都没回过神来。可等他理顺了刚才发生了什么,他就又忍不住笑起来,既羞耻,又忍不住感到开心。

神谷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。一直以来,他都很害怕改变,因为改变带来的是未知,而他应对未知的能力总是很差。可是这一次的改变却给了他一点信心。不管结果是好是坏,我总得试试才行。他想。

 

 

这次的谈话没过几天就起了效用。在神谷的据理力争之下,他终于得以出院。尽管医生送他离开时的眼神充满了不满和责备,但他都装做没看见,心里窃喜终于能离开这个白色的牢笼。

他需要带走的东西不多,其中有一大部分是粉丝和好友送来的慰问明信片。尽管和世间的联系薄弱,但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重情人。而他总是拿自己的多愁善感毫无办法。

来接他的人依旧是竹内。因为担心又一次欠下小野或者是别的前辈朋友的人情,出院的事也只有竹内知情。但即使如此,直到坐上竹内的车前他都心存警惕,生怕小野会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。这个家伙的神出鬼没程度实在令神谷心惊。好几次他以为不会有任何人来因而提高音量读台本的时候,小野都会突然出现在病房的门口把他逮个正着,却不责备他,只是用那又担心又无奈的眼神盯着他,就让他羞愧得满脸通红。可以说,比起医生,他更害怕的可能是小野大辅这个后辈。

幸运的是,今天似乎不是他倒霉的日子。他顺利地回到了家中,因为手臂和腿都受了伤,只能单手拄着拐杖一点点挪上台阶。而竹内则负责帮他把东西搬上楼。

打开门的时候,神谷却感觉有些陌生。他站在门口,看着竹内将东西放在入口处的地面上,然后走到床边,猛地拉开尘封已久的窗帘。窄小的厨房,关着门的浴室,一人用的木桌,单人睡足够的床,这就是神谷在东京拥有的所有。无数的灰尘在午后的秋日阳光里纷纷扬扬,宛如光河里的点点碎星。

神谷似乎猛然惊醒。这个一个多月没有回来的地方,分明只是他的租屋,却在这一刻,似乎拥有了在此之上的意义。尽管娘桑不在这里,住户本人也不在这里,但这熟悉的结构、家具与物品,大到床上还来不及叠好的被子,小到入口鞋柜上用来装钥匙的小小置物盒,都宣扬着他在这里留下的痕迹。

不论他多么孤独,又多么缺乏归属感,这里仍然是他多年来的暂时居所,是他在东京称之为“家”的地方。每一天,他在这里起床,走出这道门,奔赴一天的工作,深夜收工后却也会不假思索地沿着早已习惯的轨道回到这里,睡在这张简单的床上。他拥有打开这个空间的钥匙,将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放在这个空间里,如果说他是漂浮于人世的无根之萍,那他一定把自己的根的一部分留在了这里。

他终于向前一步,走进了——走回了他的“家”里。

 

竹内收拾好东西就选择了离开。神谷道了谢,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招待对方的时候,便只将他送到门口就和他道别。

关上了门,他坐到了床上,终于得以扔开拐杖。尽管只是短短数小时,他的四肢和身体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,发出疲惫的抗议声。而这不过是难捱的康复期的开始。只是,这一切磨难都是他自己选择的。他想起医生听说他要出院时震惊又生气的表情,忍不住轻轻笑了声。他能理解那些关心他的人,只是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耗费在医院里等待自己恢复了。

他躺在了床上,疼痛和疲劳让他的身体久久无法放松。他轻轻翻了一个身,蜷缩着将完好的那只手臂折起,手探到枕头下,试图获取一点安全感,却在那下面摸到了一张纸。他抽出看了一眼,是一张已经过期的去高知的机票。高知?我为什么要去那儿?这疑惑划过脑海,却被疲惫淹没。他不愿再想,随手将机票扔进床头的垃圾桶,就闭上眼,任由意识沉入梦乡。



tbc.

评论
热度 ( 7 )